「你是誰？」

        「我不是誰，我是好多個誰。是那些在第三拍里停久了的人?！?br>
        他指指鐘：「敲它?！?br>
        我猶豫了一瞬，抬手把指節(jié)抵在鐘沿，輕敲一下。聲音沉而遠(yuǎn)，像落進(jìn)一片無邊的谷。第二下我故意敲偏，聲音歪過去，像被人用指撥了一下。第三下我停住，沒有敲。

        街在那一刻不再收縮，一條極細(xì)的裂縫從鐘腳邊爬開，直伸向街口。老人笑了：「你學(xué)會了讓不該敲的鐘停?！?br>
        我看著那裂縫，心里忽然輕了些：「我還要去別的地方?！?br>
        「去吧。」老人點(diǎn)頭，「別忘了，你的亂，不是毀，是放生?！?br>
        我離開長街時，耳邊的鐘聲像被雪覆住，再不清晰。拐過最後一個巷角，面前忽然亮起水光。

        那是一條不寬的河，河水不是水，而是字。細(xì)小的字像魚群，從上游緩緩游來，游過我的腳邊，又往下游消失。每一個字都是一口呼x1記下來的形：「今天我靜了」「今天我又亂了」「我不想說話」「我不想醒」。字的邊緣透著淡灰，像云邊的光。

        河對岸站著一個人，背影瘦，很熟。我喊他，他不回頭。我涉水而過，字貼在小腿上，冰得像真水。第一步，我看見師尊；第二步，我看見年少時的自己；第三步，我看見一個沒有眼睛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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