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二十歲的姑娘，誰人沒有自尊呢？

        萬雪伸手把妹妹略微散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去：“成天擔(dān)擔(dān)子，辛不辛苦？”

        “不苦！”萬云用力笑，用力搖頭，嗓音緊繃，臉上的汗水落到脖子里，消失在衣服底下，看不見了，“最近中秋，我想著趕緊做一批瓜子出來賣掉，反正我現(xiàn)在沒工作，閑著也是閑著嘛，不如找點事情做?！?br>
        萬雪都有點不忍心看萬云臉上的笑，轉(zhuǎn)過眼，看著樓下空無一人的小平地，地上長了零星幾顆雜草，一年四季都在，無人踩踏，也無人澆水，天生天養(yǎng)的，好像不會死掉，也不會莫名被拔除。

        她換了個調(diào)子，用歡快的語氣說：“看來這個中秋節(jié)，你賺得不少，房租不愁了。也是好在你會打算，日子過得下去，手里多留點兒錢總是好事。你是不知道，養(yǎng)個孩子，精心一點兒的話，花費(fèi)一點不比供個學(xué)生少，我和你姐夫兩個人的工資有時都撐不住?！?br>
        萬云知道萬雪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笑得又更大力了些，臉上的肌肉都有點發(fā)酸，拎起腳邊的竹簍：“姐，那就多謝你了！快兩點了，你也去午休一會兒吧。我先去趟郵局，給周長城拿個包裹?！?br>
        “行，去吧，太陽大，記得走樹底下，別被曬著了?！比f雪拿著拿兩包瓜子，殷殷叮囑她，看著妹妹的背影，萬雪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有點嫉妒萬云那種永不服輸?shù)孽r活生命力。

        萬云下了樓，臉上還繃著那個笑，上嘴唇黏在牙齒上，有點扯痛，想到已經(jīng)不在她姐面前了，這才松了松肌肉，揉揉自己的臉頰，一陣落寞的心情侵蝕上來，這次不是先頭對姐姐那種酸溜溜的失落感，她是覺得自己有點可憐，不過，她安慰自己，只有一點點可憐，如果她姐能拉來幾斤瓜子的訂單，那么這一點點可憐也會消失的。

        當(dāng)公交車一路搖搖晃晃到西郊的時候，萬云的已經(jīng)轉(zhuǎn)過念頭來了，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干凈，干燥，有點干活弄出來的小口子，過兩天就能好。要好好在縣里生存，就要臉皮厚，強(qiáng)上天的自尊并不能替她和城哥交一個月的房租，也不能支持他們?nèi)V州看世界，所以一定要攢錢，不顧別人眼光地攢錢！

        她和城哥年華正好，光榮勞動，一點也不可憐！

        今天，她要到西郊賣出二十個鹵蛋，還要找林店東買生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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