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煩出門時身姿依舊是秀逸的。

        他心亂如麻，已許久不曾回歸北少室，那身素色海青無法適應(yīng)云游在外的漂泊，久不見加身。擇芳袈裟其實也不大適合行走奔波，但那至少是莊重的，能讓他擺脫一些屬于江湖的骯臟混亂的記憶，在江寧掛單停留后，僧人好歹多出幾分從容，外表看不出分毫內(nèi)心深處的焦灼不安。

        棲霞寺的小沙彌遠遠望著這個無論掃地誦經(jīng)都不緊不慢，自帶一股玄妙氣韻的客僧，又一次生出幾分羞怯的神往。

        “道煩師父，你今天要出門嗎？”抱著掃帚的小沙彌向前幾步，笑著同他招呼。

        道煩腳步漸緩，面上也泛出一絲柔和的笑意，耳垂上牌狀的黑金吊墜隨動作擺動幾下，然后漸漸靜如止水：“善哉，故人相約，不得不見。”

        若非不得已，他當(dāng)然更寧愿不見。

        只是那人向來恣睢無忌，稍有不如意處便要魚死網(wǎng)破，延禍他人。道煩掛單客居，不愿為棲霞寺平惹風(fēng)波，便不得不事事相讓了。

        “師父在江寧也有故人么，”沙彌又神往了，他看著這樣清秀出塵的道煩師父想，“天下誰人不識君”講的便是如此罷，“我在寺里十二年了，還沒出過江寧?！?br>
        “只是偶然相逢罷了……待你明心見性受比丘戒后，住持也定會允你行腳修行，屆時名山古剎何處不可去得?！钡罒澠鹈佳?，卻是輕輕岔開話題，對“故人”之事避而不談。

        一番寒暄過后，他接受了沙彌善意的提醒，到客堂處領(lǐng)一把紙傘，以備今日積云成雨，翩翩然出了棲霞寺的側(cè)門。

        目的地卻是一處江寧城內(nèi)的客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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