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法能救人，我愿去；若法成枷鎖，我去拆它?！?br>
        雁嶺的風(fēng)從窗縫里鉆進(jìn)來，帶著松樹的香氣。

        我知道，這趟入京，會改變的不只是我，還有整個天下。

        入京那天，城像一口安靜的大鐘。墻很高，街很直，旗子在風(fēng)里不急不慢地抖。有人認(rèn)出我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小聲說那就是人度殿的三人。這種被觀看的感覺讓我不太自在，呼x1反而要刻意放慢。

        引我們進(jìn)g0ng的是內(nèi)侍，腳步幾乎聽不見。前殿沒多話，直接引到偏殿?；实壑粠Я素┫嗯c幾個近臣，衣袍sE澤都很淡?；实勰昙o(jì)不大，眼神卻老。他看了我很久才開口，聲音不重：「林真人，天下學(xué)息，民心有所安。朕yu立經(jīng)，以定其本。」

        我行禮：「立經(jīng)可以，立人更緊要?！关┫鄰呐詂Ha話：「人心難齊，經(jīng)可齊人。若無章法，善惡混淆，亂自生?！孤搴鈧?cè)身站著，不看朝臣，只看窗外樹影；云芊把袖收緊，像是怕自己的話太快沖出去?；实蹎栁遥骸负螢榱⑷?？」我答：「讓每個人先會聽自己一息，再談?wù)路āＨ舴催^來，章法會把人壓扁。」

        殿里短暫沉默。丞相換了柔和的口氣：「真人若有經(jīng)可授，愿聞其要?！刮尹c(diǎn)頭：「我寫三頁。」侍從呈上紙筆。我只寫了三樣：第一頁空白；第二頁三字——聽一息；第三頁七字——此經(jīng)無終，請自書?；实鄱⒅堑谝豁摽瞻缀芫?，忽然笑了一下：「好?！关┫嗟男σ馑查g收緊：「空白如何頒行？萬一各自解讀，妄作妄為，誰負(fù)責(zé)？」

        我合上經(jīng)頁：「若把呼x1交給印信，呼x1立刻變味。朝廷要做的，是不讓人被呼x1以外的東西勒住。」皇帝用指尖輕敲扶手，像是在與自己的心對節(jié)。良久他開口：「準(zhǔn)。三頁經(jīng)可刻，先行試天下三郡?！关┫嗟皖^稱是，眼底卻像藏著一條細(xì)針。

        出殿後，風(fēng)才真正進(jìn)到x口。云芊靠在廊柱，呼出一口長氣：「我剛才差點(diǎn)說錯話。」洛衡看向我：「你把刀磨鈍交給他們，他們會自己去找利刃?！刮艺f：「刀鈍不怕，怕的是把心磨鈍?！?br>
        經(jīng)頒得很快。三天後，京城書坊就刻出了《人度經(jīng)》的木版。第一頁空白最費(fèi)木工，反而賣得最好。街頭巷尾都有人捧著三頁經(jīng)討論，最常聽到的兩句是「這也算經(jīng)？」和「這經(jīng)讀不完」。我在客舍二樓看著這些議論，心里一半輕一半重。輕的是終於沒有教條壓住每個人的息，重的是空白太大，總有人想用自己的筆替全天下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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