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廣州的第一個晚上,周長城和萬云睡得不算好，也起得不算晚，內(nèi)心的憂患和肌體的勞累結(jié)合在一起,讓人多思多夢,半夜驚醒數(shù)次，當凌老師推著自行車出門去的時候，外頭“嘩啦啦”的開鎖聲把兩人從淺睡中吵醒。

        現(xiàn)在這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小兩口，周長城和萬云腦袋還不清醒,略微疲倦起來洗漱，廚房沒收拾好，不好開飯，說好等會兒出去買早點。

        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如在桂春生的教師家屬樓方便,兩人端著自帶的搪瓷杯,蹲在小樓門口刷牙,萬云見到桂老師從前寶貝的那十幾盆花兒都堆在圍墻根兒底下,除了那一叢三角梅生命力仍舊旺盛，簌簌開花,其他的如紅掌、雞冠花、繡球、茉莉、秋海棠、富貴竹、萬壽菊和小常青樹，無人照看，幾乎都蔫兒了，她又裝了一小盆水,把這些花兒都透徹地澆了一遍。

        從前在家屬樓，這些花兒經(jīng)過桂老師的呵護，樣樣都生機勃勃，如今雖沒有到碾落成泥的地步,但也有枯萎的跡象，看得令人心疼。

        廣州的四月,太陽光充足，熱氣像是長了刺，刺在人背上，等做完這些雜事，周長城和萬云已經(jīng)出了一身汗，只好又回去換上薄衣衫，抱怨兩句天氣，鎖上門，兩人拿著凌老師寫的地址，才出門去，今天得去醫(yī)院看桂春生，即使周長城著急找工作的事，但人情先行，也得先去看看病人狀況。

        醫(yī)院在越秀，是當?shù)孛５母綄籴t(yī)院，醫(yī)院的主樓維持著世紀初的美式建筑風格，均衡對稱，古典優(yōu)美，大概是因為城市發(fā)展得越來越快，人口增多，來醫(yī)院看病的人也在增長，旁邊起了兩棟四方四正，沒有棱角，無甚特色，實用性強的高樓。

        一路過來的時候，周長城和萬云還看到一小片桑田和一個魚塘，桑田的旁邊卻是一個在冒著白煙的工業(yè)大煙囪，這種舊式農(nóng)業(yè)與工業(yè)相交并存的場面將會持續(xù)好幾年，而隨著改革的向前，這樣“工業(yè)式的田園”風光將不復存在，舊城往新城變化的腳步始終沒有停下。

        果然如同凌老師說的，公交車下來后，因為附近工地施工，他們得繞一個大圈子才到醫(yī)院正門口，夜里過來的話，黑燈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見，危險度高。等問了住院部在哪兒，小兩口便直奔桂老師的住處。

        桂春生此次住院，一方面是因為要做常規(guī)體檢，尤其是心肺腎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的頸椎和腰椎的慢性病犯了，要住院休養(yǎng)。半個月前搬家時，他上下攀爬，折騰幾日，勞累過度，搬到珠貝村當晚睡覺時，聽到骨頭“咔擦”一聲，第二天痛得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最后還是凌一韋叫了附近的鄰居幫忙，把他送上的士的，也是受了不少罪。

        這時已經(jīng)住院第十天，泰半時間已過，跟剛開始腰背痛得起不來床相比，他已經(jīng)可以自由活動了，中年人的體檢在他入院的頭幾天完成，結(jié)果也都大部分出來了，除了有輕微高血壓，其他一切正常。而造成他疼痛的是頸椎和腰椎的毛病，但這個是需要長期保養(yǎng)的功夫，只能由西醫(yī)轉(zhuǎn)去了中醫(yī)，中醫(yī)生給其開了半個月的針灸和推拿療程，每日都要到治療室扎針，桂春生就干脆住下來了。

        桂春生自有人脈，住的是干部病房，雙人間，但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在住，因此病房是夠?qū)捑b的，他請了個暫時的護工，做一些生活瑣事，省卻了自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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