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更早的前兩年,電機廠沒有訂單的時候,人事科和技術車間會組織一些培訓和學習大會,可如今廠子里人心渙散,這種空閑的時間多了,知識交流也有限,上下都提不起勁來,風氣極為松散,就是發(fā)了培訓通知,來的人也稀稀拉拉的,熱情不高。目前大家也就是等單子來了,才能提起手腳干活兒去,廠里相關的組織部門也知道這一點,因為實在很難支使得動這幫老油條。
考勤抓得不那么嚴格,周長城就在家陪著萬云洗瓜子煮瓜子,用竹子搭建手腳架,編了粗糙的篩子,讓萬云在家具廠就完成晾曬這道工序,不必非跑到阿文姐那兒去借晾曬場。
也不是每日都要煮瓜子,但凡是遇上了,周長城早上都在家待到十點鐘,忙得差不多了,再帶著萬云做的飯菜,走路去廠里上班,連公交車都不坐了。下班時,大家都提前半小時走,一批又一批人陸續(xù)從廠里的各個門口出來,六點還未到,電機廠幾乎就空了。
照理說,武廠長這個最大的領導出差,廠里肯定還會留下其他人坐鎮(zhèn),職工們不該如此放肆,可近來大家的情緒確實很大,因為福利票和工資都推遲發(fā)放了,這不是第一次,但也實在讓人心驚,畢竟剛交付完一個這樣大的訂單,賬上不該沒錢發(fā)工資的。
按著電機廠幾十年來的規(guī)定,每個月的月末,給全體職工發(fā)放下一個月的生活票和福利票,而上個月的工資則是在下個月的五號前后發(fā)放。
已經有職工私下傳謠,省里撥來的那些錢讓誰誰誰給貪污了云云,武廠長就是最大的貪污頭頭,不過這當然是私下里的小話,誰也不敢真的嚷出來。至于這些謠言中,是否具有一定的真實性?不得而知。
十一月已經快過到月中了,生活票據(jù)一張沒發(fā),工資只發(fā)了三分之一。剛開始周長城拿著那可憐巴巴的十五塊錢,還以為是臨時工才被克扣,后面一對數(shù),發(fā)現(xiàn)除了申報家庭困難戶的同事之外,其他職工全都只發(fā)放三分之一,包括各科組領導在內。
電機廠的這屆領導班子,唯武廠長馬首是瞻,武廠長是電機廠的定海神針,這么多年,說他一呼百應是不為過的,職工們沒有組織起來集體去討說法,是因為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消息,有時候大眾對個人權威的信任是盲目的,但不管職工心態(tài)如何,武廠長卻偏偏一直沒有回來,人不回來就算了,這么多天,連電話和電報也沒有,留下的領導每次對前來問工資的老職工都說快了快了,就是沒有個具體的日期,上頭人鎮(zhèn)不住場子,職工們開始松懈,周長城便是其中一員。
雖然地位不如正式工,可臨時工也是有脾氣的。
十一月的事情,和每日刮的風一樣,似乎總是一陣一陣的,時大時小,連貫不起來,有時候也讓人覺得難以排解,只能受著。
周遠峰銷了病假后,回廠里上班,不少人去關心問候,他精神有限,面對同事們的好意,只好笑笑,很少說話,也很少提在市里的事。他從未請過這么久的假,這一次回來,一時間有些陌生,又有些惶然,唯有摸著熟悉的鋼鐵材料和機器,和自己做出來的產品待在一起,才讓周遠峰稍微有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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