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抵擋不住身體的疲憊和不斷涌上的困意,程涵沒能得到哥哥的答復便昏睡了過去。
程旸站在床邊盯著弟弟熟睡的側顏看了許久。他沒有辦法回答程涵的問題——若是這份在十八年間日積月累起來的恨意能在三言兩語間便被抹除干凈,那只能說明他的恨意本就沒有那么濃。
他不是不知道弟弟對他的愧疚——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發(fā)現(xiàn)程涵總會偷偷觀察他的臉色。而且每一次從父母那里得到什么,程涵也總是第一時間跑過來給他,試圖與他分享。
但是程旸討厭的恰恰就是弟弟的這份天真。弟弟的大方看在他眼里是赤裸裸的炫耀,弟弟的分享就像是施舍,一次次提醒著他那些弟弟不以為然的東西,都是他小時候無論如何向父母乞求也要不來的。
憑什么?明明都是在同樣的家庭中長大,弟弟從小就可以生活優(yōu)渥,內心富足;可他的童年卻是沒日沒夜的責備和打罵。
他一天一天地熬著,好不容易熬到父親病了又好了,熬到家里的生意越來越順利,他以為生活終于可以好起來,父母終于可以對他和善一些的時候,弟弟偏就出生了。
弟弟出生的那一天,他站在產房外面,看著被放在母親身邊哇哇大哭的嬰兒,看著父親坐在床邊拉著母親的手有說有笑,看著產房里那個和睦的家庭。
玻璃門將他和屋里的幸福隔開,沒有一個人過來和他說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進那個房間,加入那個看上去其樂融融的家。
他最后也沒有進去,獨自沉默地站在走廊上,冷眼看著屋里的三人——他知道從那一刻開始,這個家里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他對這個家庭來說,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后來的一個機會,父親陪著母親出去散步,囑托他照顧搖籃里的弟弟。他看著那個一臉懵懂,只知道嚎啕大哭的嬰兒,鬼使神差地將手放在他纖細的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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